2012年,大陸山東省某縣城,當了18年鐵路工人的翟峰,決定辭去鐵飯碗,賣掉房子,帶著妻女去航海。
「瘋子。」
從他做這個決定開始,質疑聲就沒中斷過。沒人理解他為什麼他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,偏要去選擇一種不確定且居無定所的生活。
但對他來說, 眼下的好日子,是假象。而這個大膽的決定,才能離他真實的生活更近一些。
事實上,對「真實世界」產生興趣,在他12歲那年就開始了。
那年,他偷學爸爸的腳踏車,騎著騎著就到了一個死胡同,那扇堵住去路的墻,好像把世界也卡在了那里。
他在心里暗想:這真的就是盡頭了嗎?
直到后來長大了才知道,他那天只騎到了縣城東郊的一個胡同里,離家只有3公里。
原來,墻的那邊,還有很大很大的世界,而自己沒看到。
不過,盡管那時候已經知道了「外面還有很多精彩」,翟峰還是按部就班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,畢竟, 改變需要沖動,也需要契機。
翟峰是獨子,從小就聽父母的話。17歲畢業以后就聽從父母的意愿成了一名鐵路信號工人。后來經人介紹,認識了同樣在鐵路部門工作的女孩孫宏巖,兩人很快相愛了。
也就是這個時候,翟峰的父親患了癌癥。
這一連串的事情,讓他被按在那里無法肆意妄為地動彈,結婚、買房、生子,人生應該如此,也只能如此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從工作開始,他就想要逃離那里。 他從來都不喜歡什麼「平平淡淡才是真」,他有一顆自由的靈魂至今無處安放。
所以30歲以前,翟峰一直處于迷茫的狀態。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要干什麼,賺錢?當官?他很清楚,這不是他要的。
直到35歲那年,他爆發了一場很嚴重的中年危機,陷入了很深的困境——
「2007這一年我因為工作比較輕松,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里,整個人一直都是一種沒有方向感的狀態,我當時連胡子都不刮,朋友看到還問我這是怎麼了。」
不能這麼下去了,再不改變可能要自盡。這是他當時最真實的念頭。
可,如何改變?跳出現在的生活,還能怎麼活?
直到,他看到了一條「一對英國夫婦買了一艘帆船,在海上航行了20多年」的新聞。
事實上,決定換一種活法后,他考察過很多種生活方式:住房車、隱居、開旅店等等,唯一航海,他之前沒有了解過。
于是他立馬又找了很多資料,從大量的新聞里,他了解到:帆船不用燒油、到了任何地方都不用辦手續和簽證,航海的路費和住宿費也可以省掉。
這些報道讓他打開了新世界——之前他考慮的很多生活方式,其實都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被困住,而航海,是徹徹底底的自由,太完美了。
沖動有了,契機也到了。
這之后他便開始為航海生活做準備。
但沒想到的是,單單是準備環節,就遇到了太多問題。
首先是旁人的不理解。
他們不明白一個連帆船都沒有見過的人,為什麼要放棄一切,去過航海生活。
所以大家一致認為「這家人瘋了」。
父母朋友與他們決裂、鄰居孩子也不再跟女兒馨馨交朋友。
妻子也不能接受。
聽到翟峰的決定后,妻子說什麼都不讓他一個人去,堅持「要麼不去,要去就全家人一起去」。
兩人最終在協商中達成一致,賣房、辭職、給女兒辦休學,全家一起去航海。
然后,是經費。
起初,翟峰只想買個便宜點的帆船,價格在12萬(53萬新臺幣)左右,但一個水手告訴他:帆船不能圖便宜,必須在質量上有保證。
但當時手里的存款不夠,國外的二手帆船也得人民幣30多萬(132萬新臺幣)。于是他們把縣城的房子賣了32萬(140萬新臺幣),車賣了5萬(22萬新臺幣),其他的湊了一下,加起來39萬(171萬新臺幣),才終于把船只弄到手。
買完船,手里就剩下5萬(22萬新臺幣)了,翟峰又通過售賣風帆簽名的方式,籌得了6萬塊(26萬新臺幣),解決了所需經費。
最后,是航海技術。
壓上全部身家,帶著全家人一起,去做一件未知的事情,就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。
所以在正式出發前,他做了一年多的準備。查資料、請教帆船達人、學英語、參加航海訓練......
做好了這一切后,翟峰才帶著34歲的妻子和8歲的女兒,離開了熟悉的地方,切斷了一切聯系,開啟了未知的海上生活。
在海上生活的兩年里,他們去了9個國家,航行7500海里。后來船出了一次故障,而這時,日出日落的美景和一望無際的遼闊突然吸引不到妻子和女兒了,她們開始厭倦這種生活。看著妻女滿臉的不情愿,翟峰決定把船停在澳大利亞的一個港口,一家人開始了為期3年的澳洲生活。
但住了一段時間后,翟峰發現,自己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點,又跳進了一個用假象制造的籠子里。
他還是懷念那個自由且真實的世界,于是他又萌生了新的生活暢想——
2014年,他決定駕駛動力三角翼環飛澳洲大陸,用鳥的視角看世界。
2019年,環澳飛行兩年后,他又有了新目標:造一所飛艇學校,讓世界各地的青少年能住在天上。
跟航海一樣,每一個選擇都遇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阻力,最難的時候一家人既沒錢,也沒有住的地方,唯一能住的地方就是那條船,但船在澳大利亞,他們沒錢買機票回去。
可即便這些年過得「沒什麼人樣」,翟峰還是心滿意足。
「也許原來的生活我可以活到100歲,但那100歲和一天一樣,現在的每一天都不知道明天我還能不能活著,但這就是我選擇的生活。」
跳出「楚門的世界」,尋找「真實的人生」。
這些年,像翟峰這樣的人有很多。
比如國外的這對夫妻,也是在帆船上生活。
在船上,他們擁有跟正常房子一樣的生活空間,廚房、客廳、臥室、浴室、工作區、儲物空間一應俱全,只不過更小、更簡潔,但已經能滿足生活所需。
他們在倫敦生活多年,對那里的消費主義實在厭倦,渴望過更簡單的生活,再加上也喜歡旅行的自由自在,便作出了跟翟峰一樣的舉動——賣掉公寓、辭職,搬到帆船上生活。
對他們這類人來說, 那種為了生存而活著的生活,皆是假象,只有那些暢快、興奮、自由的日子,才能讓自己真真切切地感受活著的快樂。
包括小編之前介紹過的,賣房蝸居房車的,賣房環游世界當背包客的,也是一樣。
他們的選擇瘋狂又大膽,確實讓人看得很爽,不一樣的活法,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我們多數人的幻想—— 那些不敢做的夢,總有人在替我們實現。
當然,這類故事看多了,也有人會受到鼓舞和刺激,跟風似的去模仿,「世界那麼大,我想去看看」,所以這幾年住房車的人、離開城市去鄉下生活的人越來越多。
換一種活法有沒有錯?當然沒有,生活本就千奇百怪,但前提是, 你抗風險的能力夠不夠,試錯的成本能不能承受。
就拿翟峰來說。
到海上生活的那幾年,感受到的并不全是「日出日落」的美好, 風暴、海盜、任何一次帆船的檢查漏洞,都可能會帶來毀滅性的災難。
還有女兒的教育問題。
從三年級起, 女兒就不再接受義務教育,失去了和同齡人交流的機會,期間的教育全部來自父母,直到11歲那年,她才在澳大利亞上了兩年學,后來全部的課程都是在網上自學。
以及脫離主流社會后的生存問題。
在海上的那幾年,翟峰可以說是如同人間蒸發一般,手機停機、社保斷繳、銀行卡徹底被掏空,只剩下身份證和護照。
為了生存,他們需要嘗試各種各樣的工作,具備各種技能, 有經費才能繼續做夢。
更重要的是,對家人的思念和虧欠。
正月十五那天,翟峰的妻子看著遠處的煙火,感慨萬分。一家人已經離家很遠了,也已經很久沒有陪父母過過任何一個節日了,她坦言 「每次夢到那扇門都那麼清晰,敲得都那麼痛」。
國外的這對夫妻也是如此,談到關于當下生活的遺憾,他們也覺得「不能給家人更多的陪伴,很虧欠」。
人生很短,世界很大。有太多時候,我們總想去一探究竟——「我這短暫又迷茫的人生,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,是不是還擁有另一種活法」。
永遠保持好奇心,沒什麼錯。但要不要真去做?
這麼說吧,如果你有強烈的欲望,想換一種生活,不改變就渾身難受,也可以接受各種后果,那麼就去試試,畢竟一輩子短短幾十年,為自己活一次也實在難得。
但如果是看著別人故事,覺得改變了就一定能活得更好,能獲得點兒什麼,那我勸你還是算了, 接受「平平淡淡才是真」,就是最好的活法。